“你們的劍是什麽？你們的道又在何方？”肖涯問完卻是擡手止住了想要開口的葉孤城，環視了一眼在場的三人, 深吸了一口氣, 輕聲道：“我不需要你們現在回答我, 或者說，我並不需要你們的回答。這個問題, 是給你們自己的。”

肖涯迎著他們三人的目光，眸色深沈，眼簾微垂, 語速平緩地說道：“千人千劍, 這個世界上沒有最高明的劍道, 只有最適合你們自己的劍道。同樣的問題我從見到西門的第一天，我問過他, 然而, 直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給過我答覆。或者說, 我們沒有統一出一個答案, 因為，我們的道不同。我所能給你們的, 不過是講述我的感觸, 我的劍, 而你們所能得到的，是你們自己的劍。”

肖涯擡起眼，望向西門吹雪, 眉眼含笑：“我的劍是守護的劍，以心為劍, 是為藏劍。我所用的劍法脫胎於四季變幻、西湖美景，隨心而動，無有定律。或者說只要我不死，我守護的信念不改，我的劍便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肖涯微微一頓，接著說道：“西門的劍，是殺戮的劍，劍出，絕無餘地，敵死或是我死，只有其中一種可能。不過，同樣，他的劍，除非他自己動情，否則他的劍同樣難以撼動。誠於心，誠於劍，是西門的道，雖然我並不認同他將自己當成劍的做法，但是，不可否認，這條道很適合他。”

肖涯說完沈吟了片刻，方才緩慢地開口道，這次，他的語速又慢了稍許，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語言：“葉城主你的劍……你的劍是極致，是天地之力，非人力所及，是和西門一樣的無情道，可是，你的心和你的劍不同，你誠於劍，卻沒有認清自己的心。”

肖涯似乎想通了什麽，語速越來越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的劍本是走的這樣的道，可是，你心中有情，你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你有太多背負的責任，所以你的心當你專心於劍時你能夠用出最極致的天外飛仙，可是，一旦你的劍鋒所指與你心中所守有沖突的時候，你的劍就有了破綻，你的道便沒有了前路。”

“葉城主你想要守護，可是你的劍卻如西門一樣，是殺人的劍，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麽，我不覺得劍和你的道有著不可調和的沖突，畢竟，我覺得，你也不像是西門這種死腦筋。”說著肖涯眼中不由露出了淡淡的嫌棄。

西門吹雪也是無奈，他知道肖涯一向對於他專註於無情道，舍身奉劍有所不滿，可是，這是他認定的道，即使他知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在乎他的人一定會傷心，可是，他依舊義無反顧，或許就像肖涯說的，他一直是一個死腦筋，是一個自私的人吧。

葉孤城也是不由苦笑，為什麽他總覺得，肖涯這是在含沙射影的諷刺以前的他太傻了呢？不過，不等他想再多，肖涯便再次開口道：“在我看來，劍是死物，人才是活的，劍在你的手中，便由你掌控，而不是由劍本身，你的道，你的劍，指向何方，去往何處，都在於你自己的心。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些什麽，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不要做出讓你自己後悔的決定，我想你永遠不會希望自己的劍有朝一日，會指向自己拼命也想守住的人。”

看著葉孤城沈思的神色，再想起他記憶中葉孤城後來的所作所為，肖涯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不要做讓你自己後悔的決定，好好想想是虛無縹緲的名重要，還是與你朝夕相伴的人重要。”

“……你？！”肖涯話音剛落，葉孤城就不由震驚地擡起了頭，望向了他，如果不是他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出決定，恐怕就連葉孤城自己都要懷疑肖涯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了。

宮九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神色，不過隨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隨即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

肖涯抿了抿唇，他知道他自己有些交淺言深了，但是，誰讓他是劍仙呢？即使心中再怎麽嫌棄葉孤城拐帶他家阿雪，但是肖涯其實心裏也明白，劍仙，劍神，他們本就是不可分割的，即使是原著中二人從未相遇，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們二人神交已久，只是，王不見王而已。

肖涯知道，他終將離開，無論是他還是玉羅剎，他們終究和西門不是同一輩人，他們所能夠給他的最多只是指引，卻稱不上陪伴，身為一個人，總是要有一些同齡人的陪伴才不會孤獨，尤其是對於西門這樣的人，他是天才，劍道的天才，天才的世界總比普通人更加孤獨。

陸小鳳可以闖進他的世界，可以讓他添上一抹活人的氣息，陸小鳳可以走進西門的心，可是，他卻永遠無法讀懂西門吹雪的心。但是，葉孤城可以，他們有著相同的劍，相似的道，他們總是忍不住互相靠近，互相理解。只有他們彼此才能讀懂對方的心，他們才是彼此在這條路上唯一的陪伴者。

只有當對方存在，他們的生命才不會只有孤獨。

“唉——”肖涯不由長嘆一聲，他終究還是心軟啊。他不忍心葉孤城天資卓絕，卻走上歧路，更不忍心他看著長大的西門吹雪日後孑然一身。或許其他人會感慨於劍神是多麽的高高在上，多麽的強大，但是，或許是因為年齡大了，也或許是因為為人長輩的通病，他倒是寧願西門吹雪永遠不要成為那高高在上的劍神，也希望他能夠有一個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即使，這個人同樣是個男人，即使，這個人意圖謀反……

肖涯輕笑一聲，倒也沒有否認，反是沖葉孤城眨了眨眼，低聲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我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我怎麽知道的，也不用擔心我會說出去，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慮清楚後果，你在乎的人，在乎你的人，還有阿雪，你的劍，你真的放得下嗎？”

肖涯說完，葉孤城也不由陷入了沈默。放得下嗎？放得下嗎？他若是真的放得下，就不會糾結那麽久了。可是……放棄嗎？那又談何容易？若真的那麽做了，他又如何有顏面去見他葉家的列祖列宗呢？

但是，事實上，這個問題從他看過肖涯的劍之後便一直在思考，葉孤城並不愚蠢，相反，他十分敏銳，尤其是當這件事情和劍道聯系在一起的時候，葉孤城就愈加的敏銳。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的政客，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好的劍客。

看過肖涯的劍後，葉孤城就一直在詢問自己，他是更期待長久的靜謐，還是更喜歡瞬間、極致的璀璨？葉孤城並不覺得自己的道路有錯，畢竟，那本就是他義無反顧踏上的道路啊！可是，這麽走下去的後果……葉孤城突然發現，這個後果，他似乎，承擔不起……

如果是從前，或許他會顧慮白雲城的百姓，會顧慮城主府中的人，但是，這些並不能成為阻止繼續走下去的理由，因為，他有自信，朝廷絕不願意舍棄飛仙島，作為南海的門戶，南海最大的經濟貿易中心，即使他這個城主真的做出了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朝廷也絕不會向飛仙島的百姓發難。

而城主府中的人……他如果真的做出決定，到了最後的時刻，他肯定會先行遣散城主府中的仆從，畢竟，這條路，不成功，便成仁，無論成與不成，他都不希望這些人牽扯進這個巨大的漩渦無法脫身。還有他的劍，他喜歡沈浸在劍道中的感覺，他愛著他的劍，可是，他也知道，到了他如今的程度，想要再進一步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且……以有涯逐無涯，殆矣。他也會累啊……

可是……葉孤城忍不住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同時投來關切的目光，葉孤城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他突然舍不得狠心了，原本已經快要下定了的決定突然也動搖了。他現在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舍不得。

葉孤城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說真的，他也是第一次發現，他竟然也是那麽貪心，竟然……舍不得。是的，舍不得，人就是如此，如果從未擁有過，他或許會選擇葉家的責任，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覆國，可是，現在，當他體會過和西門吹雪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之後，他舍不得了。

人總是群居的動物，即使他已經習慣了孤獨，可是，當這片孤寂之中突然多了一份與他心意相通的溫暖時，他竟是已經舍不得放手了。

葉孤城不由發出了一聲喟嘆：“還好，我現在遇見了你啊，西門。”是的，還好，他現在遇見了他，還好在他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的時候遇見了他，他一直知道，如果他真的踏出一步，他就再也沒有了回頭路，所以他這幾年來一直在迷茫，在遲疑，他知道，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即使在那之後他再遇到了西門吹雪，他也只能在心中悲嘆、哀痛，卻在無法做出改變，因為，那是一條不可以回頭的路，可是現在，或許真的到他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只是，這個決定，不出意外，應該與他最初的想法是相背離的，因為，現在的他，已經舍不下這份溫暖，丟不掉這份羈絆了。葉孤城輕輕地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是啊，放不下呢……”

說出這句話，他本應是心懷愧疚的，可是，話一出口，葉孤城卻突然發現，他的心中非但沒有愧疚，反而是如釋重負，是喜悅，是解脫。葉孤城突然笑了起來，因為他突然發現，原來，他並不是真的無情啊！原來，在他不知不覺間早已將白雲城的百姓看得遠比葉家的覆國大計要重要得多，原來，他早已做出了決定，不過是他自己沒有看清自己的心罷了。

西門吹雪突然感受到，葉孤城變了，變得溫和了，變得柔軟了，變得更加像一個普通人了，但是，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因為他知道，即使葉孤城變了，他也是最能理解他的人，即使他的劍不再相同，即使他們的道背道相馳，可是，他甚至不像排斥肖涯的有情道一樣排斥葉孤城，因為，他感覺得到，葉孤城的變化，是因為他，或許不全因為他，但是，他才是他發生變化的最重要的引子。

沒有人可以拒絕一個願意為了你改變他自己的人，西門吹雪亦然，神，也是有一天會被人感動的。所以，他也回給了葉孤城一個鼓勵的笑容，做你想要去做的，做你認為對的，他永遠不會因為你的任何決定而選擇離開。

肖涯看著相視而笑的西葉二人，心中不由充滿了老父親的酸澀和欣慰，酸澀是因為他覺得，他家孩子似乎要徹底被拐走了，可是他總不能去打斷他們，因為那樣西門吹雪肯定會討厭他，畢竟這並不是像打一頓那麽簡單的事情，他現在要是敢輕舉妄動一不小心毀了葉孤城，他發誓西門吹雪絕對敢立馬提起劍來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什麽？尊重長輩？別鬧了，你看看玉羅剎的慘狀，你真覺得西門吹雪那是尊重他，不過是日久天長習慣了罷了。

那不過是對強者的禮貌罷了，肖涯現在覺得，西門吹雪現在眼裏，肯定只看得到葉孤城，什麽師父，什麽老父親，不存在的！【心酸.jpg】但是，肖涯也無法否認，看到這種場景，他的心中是欣慰的，畢竟，現場版的西葉……呸！不是，這種兄弟相得的場面他是非常沒有抵抗力的，畢竟人生在世，真情難得，一個可以心意相通，相知相守的人更加難得。

眼看著他就能把能夠陪伴自家孩子一生的摯友從泥沼裏拉出來了，肖涯的心中也是欣慰的，至少，日後他不用擔心他家阿雪孑然一身，孤獨一生了。就在肖涯用覆雜的目光，鼓勵著葉孤城趕緊把剛剛沒說完的話說完的時候……城主府的管家突然出現在門口，低聲通報道：“城主，那位的使者……又來了。”

肖涯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那位？南王？葉孤城別是已經和他搭上線了吧？這麽想著，肖涯看葉孤城的目光不由不善了起來，葉孤城頓時明了，連忙解釋道：“我還沒有給他答覆，葉前輩放心，我已經做好決定了，我這就去拒絕他，讓他離開。”

說著，葉孤城便轉身，想要去了結這件事情。卻不曾想，一直沈默的宮九此時卻是忽然笑出了聲，語帶譏諷地問道：“你覺得，南王會讓你輕易抽身？”

作者有話要說：

哇！你們那麽心水高冷道長的嗎？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道長天天門派打牌？還會咩咩叫！:)既然意見那麽明確那就高冷道長好了～劍氣……我，我想雙 修，畢竟鎮山河比較適合保（liao）人（han）而劍純適合武俠世界，嚶，難以抉擇。不過這是人設，私底下怎麽崩就看我玩的多開心好了～～～畢竟，看到純陽我滿腦子都是:

氣純:［兩儀化形］［兩儀化形］對二！

劍純:［人劍合一］［人劍合一］王炸！

氣純:辣雞劍純！又炸老子的山河！來戰！

劍純:怕你不成？炸的就是你！狗逼氣純！

圍觀群眾:|ω-）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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